蒙古佛教的利弊之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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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佛教的利弊之辩

原文作者：Hoinos

按：本文从正反两个方面分析了藏传佛教在蒙古地区的影响。从积极的一面来看，藏传佛教化解了蒙古的血腥一面，给予了蒙古族以美德，作者甚至说“佛教驯服了蒙古”。从消极的一面来看，藏传佛教阻碍了蒙古地区的经济发展、传播了狭隘的世界观、加重了普通民众的负担，作者直言不讳地说活佛转世制度存在骗局。不难发现作者评价藏传佛教之于蒙古地区如同一些传教士评价儒家之于汉地。此外还能在作者的论述中发现一些藏传佛教不同于汉地禅宗的地方，例如一位喇嘛说“如果你是自愿拿羊肉喂狗，你的行为才算有功德；但因为你不是有意的，所以这件事你没有功德。”这同达摩认为梁武帝“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纪”并无功德、《金刚经》所说的“若菩萨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可谓是截然相反。作者还提到基督教同藏传佛教在教义上有一些相似之处，此前亦有传教士提到天主教同佛教在教义上有相似之处，这种观点虽然不科学，但也颇为有趣。本文原载于《教务杂志》1874年第五卷第一期。本文由豆包翻译，如有不准确之处请找豆包。以下为正文：

本文并非要对佛教进行系统性阐述。关于佛教的起源、发展、典籍，尤其是其深奥的学问和晦涩的理论，目前我无可奉告。在这些主题上，已有众多学识渊博的论著问世，多数人对其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我在此想要探讨的，是佛教的表层现象——其实际践行的部分；并非抽象意义上的佛教，而是具体体现在当今蒙古人生活与习俗中的佛教。我认为有必要先做这样的说明，因为蒙古人在某些方面很可能已经偏离了其信仰的纯粹教义；因此，在讲述他们的习俗和信仰时，在学者看来，我或许像是不懂佛教教义，且对其仪轨的观察也存在谬误。我的目的是讲述和见证我所看到与听到的，并尽可能公正地先阐述其优点，再阐述其缺点，进而尝试对这种宗教对蒙古人的价值做出正确的评估。

一、佛教的影响力

与蒙古人接触时，最先注意到的事情之一，便是他们的宗教对其掌控之彻底。在路上遇到一个蒙古人，他很可能一边骑马前行，一边祈祷并捻着念珠。按照习俗询问他要去哪里、有什么事，他很可能会告诉你，他要去某个圣地朝拜。跟着他到寺庙，你会发现他和一群人一起，额头沾着尘土，嘴唇不停动着，念珠从不离手，在圣地四处走动，在每个神龛前跪拜，在每尊偶像前鞠躬，看到每个新的崇敬对象时都摆出虔诚的姿态。去到城镇中蒙古人聚居的地方，你会发现那里相当一部分店铺和大部分贸易，都依赖于神像、画像和其他用于礼拜的物品。去到蒙古本土，你最先看到的壮观景象之一，很可能就是一座宏伟壮丽的寺庙，远远望去，色彩斑斓，金碧辉煌。走近帐篷，最显眼的是一根旗杆，顶部飘扬着经幡。走进帐篷，当你探头进门时，正对面便是家庭祭坛，上面有神像、幔帐、供品和铜杯。他们为你沏茶时，在请你喝茶之前，会从帐篷屋顶的洞口洒出一部分作为供品。让他们为你准备晚餐，你会看到一部分食物被献给火神，之后你才可能被邀请进食。等到傍晚，你会看到小小的酥油灯被点亮，放在祭坛上作为纯净的供品。到了就寝时间，你会注意到他们脱衣服时，每个人胸前都戴着用布缝起来的护身符，或是装在带玻璃面的金属盒子里的神像。脱衣服的时候，他们会虔诚地祈祷，直到所有人都躺在毡子上，虔诚的祈祷声才会停止。清晨，你最早听到的声音之一便是他们又在祈祷了，当主人出来送你上路时，他很可能会给你指明一个石堆作为路标，这个石堆之所以神圣，有三个原因：每一块石头都是怀着祈祷之心收集和摆放的；经幡在这神圣的石堆上空飘扬；而且它被认为是掌管这一地区的神灵的居所。

当你对蒙古的语言和人民有了更多了解后，你会发现蒙古人的佛教从未离开过他们；而这些宗教在他们身上有形可感的外在表现，仅仅是精神层面联系的体现。他的宗教为他指明某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行为是善是恶、是有功德还是有罪过；他有不给予的日子，也有不接受的日子，有可以讨价还价但不能出售的日子，有要避开的地方和要常去的地方，有进行某些工作的时间，也有暂停工作的时间。在生活中，几乎每一步，无论多么微不足道，他都必须先通过祭司咨询宗教的意见；而咨询的结果很可能会给带来极大的麻烦和烦恼。但他会顺从。他的宗教不仅坚持塑造他的灵魂、影响他整个精神生活，似乎还决定了他外套的颜色和款式。或许世界上没有其他宗教能如此牢牢地束缚其信徒，也很难再找到另一个宗教能像佛教掌控蒙古那样，如此普遍而彻底地掌控一个国家。蒙古人自己说，他们中有些人虔诚些，有些人虔诚度低些，但在整个国家，没有一个异教徒。我对此有些相信，正是这种统治的普遍性，使得宗教能在这样一个贫穷且人口稀少的国家建造如此富丽堂皇、耗资巨大的寺庙。然而，或许有人会认为，这种对信徒身心的牢牢掌控，不应被算作佛教的优点。尽管如此，下一个优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二、佛教赋予蒙古人的高尚理念

蒙古人习惯说，在佛教传入之前，他们处于愚昧和黑暗之中，沉溺于迷信和残忍的行为，甚至有在母亲五十岁时将其处死的习俗。他们说，现在看看我们的样子和行为——这一切都是由圣典带来的。

他们宗教中最突出的教义是灵魂不朽。他们的头脑坚定而清晰地理解这一点。我从未遇到过一个人在被问及这方面的知识时，有丝毫的怀疑或犹豫。他们鄙夷灵魂与身体一同诞生的想法，也鄙夷灵魂会随着身体死亡而终结的观念。在无数的岁月里，灵魂一直存在，时而投生为一种生命，时而投生为另一种生命；在无数的岁月里，它将继续存在，根据其功德或罪孽投生到更高或更低的境界；但始终是同一个个体灵魂，同一个不变的精神存在。灵魂从未有过不存在的时刻，也永远不会有不存在的时刻。这并非仅仅是他们教义中的一条，只有学者在讨论中才会提及；而是无论老少、无论学识高低、无论男女老少都时刻怀揣的信念。身体仅仅是灵魂居住的外壳；它并非人本身，就像房子并非居住者一样。他们对灵魂的独立性和自主性的信仰，在对待灵魂离去后的尸体的方式上体现得最为明显——他们将尸体扔到荒野，喂狼和鸟。

此外，他们认为灵魂不仅存在于人类身上，也存在于每一个生物体内。野兽、鸟类、昆虫、爬行动物，都被永恒的灵魂赋予生命，这些灵魂和他们自己的灵魂一样，都有成就伟大事业的能力。事实上，这些生物的身体只是灵魂的外壳；他们认为，自己的灵魂在过去或许曾投生为这样的生命，将来也可能再次投生。蒙古人口稀少，蒙古人常常独自旅行和放牧，但他们并不像我们那样感到孤独。在他们放牧的羊群中，在他们骑乘的牲畜身上，他们处处都能认出精神存在；长期的习惯使他们最终对无形的精神世界，几乎和对有形的世俗世界一样有着生动的认知。

蒙古人的宗教所教导的另一个高尚理念是“十恶”戒律；并非摩西的十诫，而是将十种重罪分为三类，分别与身、口、意相关。身业有三种，即：杀生；不净；偷盗。口业有四种，即：妄语；恶口；两舌；绮语。意业有三种，即：贪；嗔；痴。杀生不仅指夺取人的生命，还包括夺取任何动物的生命，甚至昆虫或爬行动物。当我们发现蒙古人将“绮语”——即无用的言语，没有传达信息或教诲目的的言语——列为重罪时，我们不禁会联想到圣经中的话：“凡人所说的闲话，当审判的日子，必要句句供出来。”*《马太福音》第十二章第三十六节

但这还不是全部。除了十恶之外，还有五种“无间罪”。“无间”指的是断裂、裂缝、小开口、空间或时间的间隔。十恶已经足够恶劣，会在炼狱中遭受可怕的惩罚，但炼狱之苦可能会有相对舒适的时期交替。而无间罪则更为严重，会坠入极度痛苦的地狱，且永无停歇。

五种无间罪是：弑父；弑母；杀阿罗汉；出佛身血；破和合僧。阿罗汉指的是学识高深的喇嘛，他们比普通僧人受更严格的戒律约束。“出佛身血”是一种比喻性的表达，与《希伯来书》第六章第六节的说法颇为相似，该节提及背道者“把神的儿子重钉十字架，明明地羞辱他”。这里将在门徒中挑拨仇恨视为大罪，这与保罗对那些在罗马教会中制造分裂的人所发出的严厉谴责不谋而合。

佛教的另一个高尚理念是因果报应教义。没有哪种宗教能在奖赏方面承诺如此之多，也几乎没有哪种宗教能在惩罚方面威胁如此之甚。蒙古人相信，他的来世状态取决于他今生的行为。死亡时，他的善恶行为会相互权衡。如果善多于恶，他在生命的等级中就会上升；如果恶多于善，他就会下降。因此，他的宗教对他产生了如此实际的影响。他进行漫长、艰难、痛苦且耗资巨大的朝圣之旅，因为他坚信这是有功德的。他向寺庙和喇嘛阶层献上昂贵的供品，因为他相信这会有回报。他赈济饥饿者，为赤身裸体者提供衣物，给口渴者递茶，救济受压迫者；因为这些事会有回报，并会被计入决定他命运的天平。他努力避恶从善，因为这些事会有回报。他试图避免一切形式的恶，因为他相信每一种罪孽都会对他不利，会让他在生命的等级中沉沦。正如植物根据其种类从种子生长一样，善必然会带来喜悦，恶必然会带来痛苦。积累功德占据了蒙古人思想的很大一部分；而他所接触到的所有有生命的存在，都能得到更好的对待，因为他的宗教教导他，对最卑微的生物施以仁慈，所得到的回报与对宇宙中最尊贵的存在施以仁慈是一样的。

因此，他的宗教教导蒙古人仁慈这一高尚的教训。或许在蒙古，你找不到比这里更少的残忍行为了。不仅他们的牛羊在受苦时能得到主人的同情和力所能及的痛苦缓解，甚至最卑微的生物，包括昆虫和爬行动物，都能得到关照。蒙古人习惯性仁慈的最佳证明之一，是高原上鸟儿的温顺。乌鸦栖息在满载货物的骆驼顶上，在喧闹的主人眼前，从容地偷走中国人的面包干和蒙古人的羊肉；在乌里雅苏台的集市上，老鹰俯冲下来，从毫无防备的人手中抢走食物，而人们只是骂小偷“弑父者”，然后就走开了；燕子年复一年地在蒙古人的帐篷里筑巢育雏。蒙古人的同情心似乎自由地流向所有生物的苦难，即使是最卑微、最令人烦恼的生物也是如此。一天晚上，我那位光头的骆驼夫几乎被一群蚊子逼疯了，它们一直盘旋在他光亮的头顶上并落在上面。夜里下了一点霜，早上我们起来时，没有一只昆虫在飞了。他看着那些冻僵在帐篷边上的蚊子，说道：“蚊子冻僵了”，然后用一种充满真挚同情的语气，说出了蒙古语中表达怜悯的短语“Hoarhe Hoarhe”。这其中没有丝毫讽刺或虚伪；他表达了自己对这些小生物真正的怜悯，而他的这种行为在蒙古人中再平常不过了。我记得有一次从蒙古出来时，自己对一个外国人的肆意残忍感到十分震惊，他故意打死了一只苍蝇，而那只苍蝇只不过落在了他的脸上。蒙古人绝不会想到这样做，他只会满足于把昆虫赶走。这就是他的信仰所具有的仁慈倾向，在这方面，我不确定我们是否可以向他学习。

蒙古佛教值得称道的另一点是，它对天堂和地狱有着美好的构想。大众观念中的天堂，是一个不再有饥渴、不再有疾病和疲倦、不再有苦难和疼痛、没有酷热也没有严寒的地方；是圣洁的人在永恒春天的绿树荫下享受完美的幸福，采摘永恒秋天成熟的果实的地方；是老朋友相聚，在为所有生灵祈福的不断祈祷声中永远生活在一起的地方。地狱或炼狱的折磨（无论你更愿意称之为哪一个），其描述的细致和恐怖程度令人不忍详述；但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惩罚与罪孽是相称的。举一个例子：一个人生前是个贪吃的人，死后就会因饥饿而受惩罚。他可能投生为一个身躯像山一样大、胃像洞穴一样容量巨大的人；食物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像西伯利亚所有的狼一样饥饿；他想吃，但嘴巴小得像针眼，喉咙细得像头发丝。贪吃是他的罪，饥饿就是他的惩罚。所有罪孽都是如此；一个人的惩罚直接源于他的罪孽，在这一点上，蒙古人的观念与基督教“罪是自身的惩罚”的教义有些相似。* 见《罗马书》第六章第七节

蒙古佛教的另一个好处是它赋予祈祷的力量。有一次，一个喇嘛来到我的帐篷，让我为他占卜。我说我不会占卜，问他出了什么事。他说前几天他的寺庙被盗了，想让我找出小偷逃跑的方向。第二天早上，我把帐篷搭在了寺庙附近，听到长时间的法事声，就问是什么意思，有人告诉我他们正在举行法事，希望他们的神能让小偷被抓获。就在那天，小偷被带了回来，而法事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又问，被告知他们现在正在举行感恩法事；在我停留的那些日子里，我多次观察到，人们普遍认为小偷被抓获，更多归功于他们祈祷的功效，而非骑手的迅捷。我认为即使是基督教团体，也很难有比这更好的祈祷与行动相结合的例子了；因为这些寺庙的人不仅派出骑手四处搜寻，还日复一日从早到晚举行寺庙法事，直到小偷被抓到。每个蒙古人都虔诚地相信祈祷的价值。他的许多祈祷或许只是符咒，或是简单的重复；但无论出现何种情况，他都相信祈祷是有益的。至于决定他来世的性质，他相信不仅要祈祷，还要行善。行善的例子有很多。我听说有一个人，身边总是放着用小包好的三钱银子，每个前来乞讨的喇嘛，无论好坏，他都会给一包。我曾见过一个人虔诚地将数英里的石子路清理平整，把石头堆成金字塔；最近在北平，一个蒙古人从骆驼上下来，给一个卖圣经的外国人两大洋，以鼓励他做好事。

三、佛教对信徒接受能力的适应性

这是蒙古佛教的另一个优点。对于智力超群的人，它提供的教义和思辨，其深度和广度远超最伟大心智的理解能力。对于理解力较弱的人，它掩盖自身的深奥，将内容浓缩到最小的范围，给无知者六个音节去念诵，作为一切的精髓。†唵嘛呢叭咪吽如果一个人的精神生性散漫，或不愿虔诚祈祷，它就会把一个装满祈祷文的转经轮交到他手中，告诉他转动转经轮，就相当于念诵了轮中所有印刷的祷文；如果连这对他来说都太难，他可以把这项任务交给飘动的经幡或风车的曲柄。或许这些事情对佛教而言是弊大于利。即便如此，就算这些是曲解，至少其目的是好的，无论结果多么令人遗憾。

四、对动机的重视

一天晚上，一只饿狗闯进我的帐篷，偷走了我几乎所有的羊肉。一两天后，我在和一个喇嘛谈论这件事时，开玩笑地问他，我这样喂饱了这只饿狗，算不算有功德。他敏锐地说：“不算，因为你不是有意要这么做，而且事情发生后你还很懊恼。如果你是自愿拿羊肉喂狗，你的行为才算有功德；但因为你不是有意的，所以这件事你没有功德。”他们所有的行为都是如此。心态决定行为的性质。一个人只要心怀恰当的意念，哪怕只献上一杯冷水，这份礼物也和最丰厚的捐赠一样令人接受。宗教的理论，甚至大众对宗教的观念，都强调祈祷时的精神状态；但在实践中，对精神实质的忽视和对形式的推崇是出了名的，在这一点上，实在无法为其说好话。

五、佛教驯服了蒙古

很难相信现在的蒙古人是那些跟随成吉思汗进行血腥屠杀的人的后裔。他们的勇气似乎已经荡然无存。不久前，有消息说在蒙古中部看到一群强盗结伴而行，这引起了一片恐慌。所有人都逃跑了；羊群和牛群被赶走，沉重的货物被丢弃，一大片地区变得荒无人烟。恐慌波及了一个有骆驼车的商队。骆驼车被留在沙漠里，整队人都逃到了山区。俄罗斯的邮路中断了好几个星期，情况看起来很严重。后来发现这完全是一场误会。所谓的强盗，其实是几个去乌里雅苏台祈祷的人；人数少得可怜，就算他们是最勇敢的强盗，十分之一的逃跑者也能把他们赶走；如果当时能有一个足够勇敢的人去侦察一下所谓的敌人，这场逃亡本可以避免。人们仍然习惯性地说蒙古人勇敢，但我的印象是，他们是最胆小的人。毫无疑问，他们失去勇气是因为他们的宗教教导他们憎恶流血和屠杀。此外，超过一半的男性人口是喇嘛，他们当然因为誓言永远不能成为战士；就这样，他们的宗教让一半的男性失去战斗力，让另一半男性也变得怯懦，使蒙古人几乎和他们喂养的羊群一样无害。将他们现在的无害与他们过去造成的破坏和带来的恐惧相比，就能明白他们的宗教在多大程度上驯服了他们。

六、佛教的许多教义与基督教相似

我无法在此详细阐述这些相似之处。一一列举会占用太多时间和篇幅。只需谈几点就足够了。洪水的故事——恶人遭毁灭，而人和动物因一个义人得以逃生，这与蒙古的教义完全一致。亚伯拉罕，他的信仰和虔诚影响深远；约瑟夫和大卫，他们的信仰使他们战胜重重逆境，登上高位，获得荣耀；蒙古人几乎把这三个人视为他们自己宗教的英雄，而以利亚使寡妇的油增多的故事（《列王纪上》第十七章），他们说和他们自己的传说一模一样。浪子回头的比喻——罪带来苦难，悔改带来宽恕，以及法利赛人和税吏的比喻，他们也欣然接受为正统教义；但最让他们心潮澎湃的，是好撒玛利亚人跪在骆驼旁，为伤者伤口敷药的画面。当他们看到撒玛利亚人如何包扎伤口，听到他如何把伤者送到客栈、支付费用并留下后续费用时，他们的热情高涨，因为他们在撒玛利亚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宗教的理想——无私地帮助困境中的人。尽管听众常常是喇嘛，但他们无一例外地对那个身着红衣、从伤者身旁走过的祭司表示由衷的不满。“宗教是一样的，只是服饰不同，意义完全相同，一模一样。” 听过上述圣经内容的蒙古人，嘴里总是念叨着这些话。这些话常常是随口说出的，有时说话人只是想结束谈话，以便问你的外套是用什么做的，或者你是否有望远镜；但这样的表达并非总是出于漠不关心。即便是研究蒙古文献的基督徒学者，也常常会对两者的相似之处感到惊讶，并为蒙古佛教有如此高尚的教义而感到欣慰。

两者的主要区别在于：试炼一生的理论、身体复活、因信基督得救（与他们靠善行得救的教义相反）、由先存的造物主创造世界，以及由这位全能的造物主治理世界。在这些方面，基督教和佛教是截然对立的；但除了这些以及其他少数几点之外，两种宗教的教义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以上就是对当今蒙古佛教优点的阐述。它是一种拥有强大力量、教义高尚的宗教，能使其戒律和要求适应最卑微的人和最有学识的人；它探究人的行为背后的动机并加以检验；它平息了凶悍部落对流血的渴望，使他们变得仁慈和好客；它的一些教义几乎达到了启示的高度；它或许是世界上现存的虚假崇拜体系中，具有最多可取之处的宗教。

在尽可能公正、客观地阐述了该宗教的优点之后，现在也该讨论它的缺点和缺陷了。

一、阻碍国家的物质繁荣

（a）喇嘛数量过多 —— 蒙古到处都是喇嘛。无论老少、贫富、表面虔诚还是公然邪恶，只要有人的地方，你都能遇到他们。勤奋的和懒惰的、聪明的和愚蠢的、祈祷的和经商的，他们不断地出现在你的路上。根据我的个人观察，我倾向于认为，该国男性人口中百分之六十是喇嘛，这还是一个保守的估计。这些人的志向是靠宗教为生。大多数人努力尝试，许多人成功了，因此，这个国家的活力被一群依靠民众的迷信和虔诚生存的人所拖累和压制。至于那些无法依靠民众的宗教需求维持生计的喇嘛，他们不得不从事贸易、劳作、放牧，或者从事最卑微的差事。即便如此，他们对国家也几乎没有益处，因为他们没有家庭需要供养，所以在任何行业都没有强烈的动力去努力；事实上，他们做得尽可能少 —— 只做不被饥寒所迫的事情。一般来说，他们缺乏活力和进取心，懒惰且不安分，稍有不如意就会辞掉工作；因为他们知道，万不得已时还可以乞讨，而在蒙古，乞讨对喇嘛来说是一件轻松的事。有些喇嘛只是名义上的喇嘛。他们是家庭的户主（甚至有传言说他们有妻子和孩子），拥有羊群和牛群，牛羊成群，他们全身心地照料这些牲畜。这些人过得还不错。国家的物质繁荣不会因他们而遭受太大损失。但这样的人很少。大多数世俗喇嘛做得尽可能少，他们不推动国家的物质繁荣，从而阻碍了国家的物质繁荣。他们没有努力的动力，也就不会去努力，而他们以及那些依靠神圣职务收入为生的人 —— 正如上面所说，超过一半的男性人口 —— 从商业和工业的角度来看，对他们的国家来说是无用的。

（b）佛教因其傲慢的自满而阻碍国家的物质繁荣 —— 有一次，一个喇嘛对我说：“你们外国人在你们自己的领域很聪明。你们的电报、汽船、铁路、邮政系统、报纸、制造业、贸易以及医学和科学知识，在你们的领域里都很不错；但你们缺少一样东西 —— 对我们宗教和圣典的知识。尽管你们懂得很多，但你们的思想就像这个面粉袋的口，被扎紧并收拢起来，如此狭隘，以至于什么都进不去。阅读我们的书籍吧，然后，”—— 他抖开解开的面粉袋口 ——“你们的思想将会变得开阔，能够理解天地间的一切奇迹。你们通过送信、发电报，四处奔波去了解远方的事情。而研究我们书籍的学生坐在帐篷里，凭借他所学的知识，就能知晓宇宙各地的一切事情。” 这种想法，或许更多是内心感受而非口头表达，它在一定程度上压抑了人们探索未知国家、开辟新贸易路线、寻求未被发现的知识以及总体上改善民众精神和物质繁荣的精神。他们已经拥有了一切，还想要什么呢？让英国人制造，让俄罗斯人和中国人销售他们的衣物和家具吧。这些愚昧的民族，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财富和享乐，实际上活得像野兽一样；让他们忙于这些尘世的琐事吧。蒙古人知道更好的东西。他应该专注于自己的宗教。这就是他们看待我们这些外来者的态度。暗示他们的宗教缺少真正值得人去追寻的东西，那就是异端邪说。佛教在谈论灵魂、罪孽与功德、奖赏与惩罚时具有权威性，它在医学、地理和天文学的所有问题上也同样做出明确而肯定的裁决。如果有人想研究这些学科中的任何一门 —— 去看圣典吧，他为什么还要去别处寻找呢？如果一个人有钱花，就让他把钱用在积累功德上，而不是像世俗的中国人那样通过贸易来增加财富。如果一个人有时间、金钱和意愿去旅行，就让他去朝拜佛教的圣地和寺庙，而不是像精神失常的英国人那样漫无目的地环游世界。就这样，他们的宗教总是至少在暗中，而且常常是公开地，对任何增加知识或在现有状态下取得任何进步的尝试表示不满。如果有人准备涉足新的研究或事业领域，他会发现自己会被国家的虔诚、学识和迷信的联合力量击退，或者至少会遭到强大的反对。结果正如预期的那样。蒙古人一事无成。他们凡事都依赖他人。除了牛奶和肉类，衣服、靴子、锅碗瓢盆、帽子、谷物，简而言之，所有生活必需品，他们都不得不从中国人那里购买，中国人不仅在城镇里等着他们，还走遍全国各地，对蒙古人进行敲诈勒索，出售的货物分量不足、重量不够，作为回报，他们要么以极低的价格收购皮毛，要么用勒索性的秤来称量银子。蒙古人知道这一点，但他们无能为力。他们几乎不会将皮毛加工成衣物的一部分，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会以低价卖给加工皮毛的中国人，然后再买回来，在这笔交易中再次遭受损失。有一次，一个喇嘛对我说：“我们蒙古人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制作毛毡。” 情况似乎越来越糟，现在许多蒙古人甚至连毛毡都不做了；他们只是坐在帐篷里祈祷，或者转动转经轮；而勤劳的中国人剪羊毛、做毛毡，并且在这笔交易中稳稳地赚一笔。人们可能会认为，蒙古人至少知道如何养肥牲畜；或许他们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华北肉铺里展示的肥牲畜，虽然原本是蒙古羊，但并不是由蒙古人养肥的。中国人春天到蒙古，买下有潜力的牲畜，在绿色的牧场上放牧到秋天，日夜精心照料，之后，原来的蒙古人都认不出自己的羊了。即使是在蒙古人天生就该擅长的事情上，他们也被中国人更优越的智慧和进取心超越了。问一个蒙古人为什么会这样，他会告诉你是因为他的同胞能力不足。探究这种能力不足的原因，你会发现，大部分（如果不是全部）责任都应归咎于他的宗教；它系统性地、持续地反对任何增加知识和进取心的尝试，而没有这些，繁荣的增长是不可能的。

二、蒙古佛教阻碍教育发展

大约四分之三的蒙古儿童上学，但其中只有大约十分之一最终学会了阅读。能写得像样的人就更少了。原因是他们的佛教坚持让他们学习藏语：即学习单词的发音，以便他们能够朗读圣典中的单词。达到这种 “完美” 状态后，他们就认为自己已经学得足够多了，从而心满意足。祭司、喇嘛，很少有人能读懂自己民族的文字。少数能读懂蒙古语的俗人，大多是为了能在政府部门任职才学习的。有少数喇嘛确实会阅读，比如说百分之三四。俗人中会阅读的更多一些，大约百分之十三四。这种状况令人惋惜。这比只有相同比例的中国人能阅读还要糟糕得多，因为虽然汉字很难，但蒙古语有和我们类似的字母，非常容易学习，而且学习阅读蒙古语比学习阅读英语容易得多，因为蒙古语单词的拼写与其发音比我们自己的语言要接近得多。因此，如此少的人能够阅读，这对佛教来说是一项严重的指控，因为它的整个影响就是阻碍人们学习。

三、喇嘛的压迫

这是我对蒙古佛教的第三项指控。喇嘛通过勒索来压迫民众。假设一个人生病了。他派人去请医生。医生是个喇嘛。他必须得到报酬。无论病人富有还是贫穷，钱、羊、牛或马都必须拿出来，否则就得不到药。这种压迫主要体现在穷人身上，如果他们不能有所回报，就得不到医疗帮助。但这还不是全部。没有祈祷的治疗是无效的。病人服用了药物，还必须请喇嘛做法事，或许甚至还要举行寺庙法事。那么结果呢？寺庙 —— 喇嘛们会为祈祷收费吗？不，他们不收费，但他们期望得到报酬，而且人们被灌输这样的观念：除非向喇嘛或所请的寺庙献上丰厚的捐赠，否则就别指望祈祷能带来好处。如果病人富有，他会花费羊、骆驼、马、牛和金钱。如果病人贫穷，他也必须想办法拿出些东西。如果病人康复了，一切都好，喇嘛们得到了礼物，并将康复归功于自己。如果病人死了，对他来说就更糟了，而对喇嘛们来说则更好。他们只会说：“哦，他该死的时间到了，到了那个时候，谁也逃不掉。” 但事情还没完。必须为逝者的灵魂祈祷和举行法事。还需要献上更多的礼物，花费更多的钱。当疾病和死亡进入蒙古人的帐篷时，它们并非独自前来；它们常常伴随着贫穷和毁灭。我认识一个人，他曾经牛羊成群，非常富有。他有羊群、牛群、马群和骆驼队。现在，他连一只在门口咩咩叫的羊都没有了。这是一个老故事，在蒙古太常见了。先是疾病来袭，然后是死亡；先是一个孩子夭折，接着是另一个；最后，在一个大家庭中，只剩下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悲痛的父母为了救孩子，不惜在医生和祈祷上花费一切；然后，在孩子们死后，又为逝者的灵魂在祈祷和法事上挥霍钱财。现在他们老了，贫穷了，债台高筑，曾经有名望、富有、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他，如今不得不靠乞讨、借贷、教书以及一个年薪十二两银子的政府职位来勉强维持悲惨的生活。用再严厉的语言谴责这些无情的掠夺者也不为过，他们 “吞吃寡妇的家产，假意作很长的祈祷”；对于这样一个通过折磨因悲伤和丧亲之痛而裸露、流血的自然情感来养肥自己的体系，用再严厉的措辞谴责也不为过。

四、喇嘛的欺骗行为

我毫不怀疑，许多喇嘛是非常真诚的。与其说他们是骗子，不如说他们是被骗者。但整个体系建立在欺骗之上，而操纵这一切的是那些完全清楚这些骗局的喇嘛。举三个例子。

（a）在五台，一个小村庄的城门上方有一座小寺庙，里面有一尊神像。我们被郑重地告知，在每月的某些日子里，这尊神像会光芒四射，远近可见。这当然提高了寺庙的声誉，带来了收入；大多数喇嘛或许相信这一点，但那些实施欺骗的人对此心知肚明。这只是这类情况中的一个例子，喇嘛们就是依靠这样的手段来维持自己和寺庙的声誉。

（b）当著名的喇嘛去世并被火化时，据说在骨灰中会发现小小的白色药丸，这些药丸被以高价卖给虔诚的信徒，声称是此人功德的浓缩，具有确保服用者临终时能有幸福来世的力量。这很常见。我听说有一个人在这方面加以改进，宣称这些药丸会从身体的各个部位的皮肤中出来。这些药丸很畅销，然后这个人自己收获了 “功德” 的回报，没有让所有利润都归继承人所有。

（c）活佛制度 —— 蒙古有很多活佛，他们被称为 “格根”。北平城内有两位，城外的黄寺还有一位。人们普遍相信，这些人死后会再次投生，记得自己前世的状态，并通过使用前世活佛的特有话语、从一堆不属于他的东西中挑选出前世的物品、描述寺庙和喇嘛等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对孩子的 “测试” 搞得煞有介事。事实是，大喇嘛们安排好了一切，并对孩子进行 “辅导”；但普通民众，或许甚至大多数喇嘛，都深信这个骗局。那些操控此事的人对这个骗局的了解，就像了解自己的存在一样清楚，甚至有传言说，活佛不仅是他们的傀儡，还是他们的受害者，被他们铁腕统治，只要他顺从喇嘛委员会，就会受到尊崇和优待，但当他开始反抗，或者发现自己的权力并试图行使自己的意志时，就会被悄悄下毒或以其他方式谋杀。活佛是当前蒙古宗教体系的支柱 —— 那么这个体系的支撑就是蓄意的欺诈和谎言，而且是来自其最高级喇嘛的欺诈和谎言。

五、整个喇嘛制度是一种诅咒

（a）对喇嘛自身而言；因为它使他们变得极其邪恶。蒙古的大罪人是喇嘛，邪恶的中心是寺庙。但不要对喇嘛过于苛刻。他们无疑是有责任的，但这个制度对他们的罪孽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是这个制度造就了喇嘛，并将他们置于罪恶的温床之中。很少有喇嘛是自己主动选择披上神圣袈裟的。当他们还是六岁或十岁的孩子时，他们的父母或监护人就决定了他们要成为喇嘛。小家伙们很高兴穿上红色的僧袍，剃光头，拿着夹在两块木板之间的藏语经书叶子，被人尊称为喇嘛。一开始一切都很好。作为纯粹的孩子，他们不知道自己誓言的全部意义。几年后他们知道了，但那时已经太晚了，无法回头。他们无法摆脱誓言 —— 也无法遵守誓言；于是他们一再地、系统性地违背誓言；他们的良心变得麻木，既然已经开始堕落，他们就不会仅仅满足于违背那些无法遵守的誓言；而是抛开了约束，在罪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犯下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恶行。因此，伟大的喇嘛宗教中心成了巨大的罪恶中心。蒙古佛教的总部在乌里雅苏台，那是撒旦的宝座所在。这个地方在整个国家都声名狼藉。如果你去那里，会有人警告你，除非全副武装，否则天黑后千万不要出门；一个了解这个地方的外国人曾经说过，他相信那里的喇嘛每天都在犯尽人间所有的罪孽，只除了谋杀。这些人中的大多数，如果不是在童年时成为这个可诅咒制度的受害者，或许本可以过着有用的生活，至少可以摆脱那些作为喇嘛时像喝水一样习以为常的严重罪孽。

喇嘛制度是一种诅咒 ——（b）对广大民众而言。上梁不正下梁歪。喇嘛的邪恶影响危害极大，这是众所周知的。喇嘛不仅在彼此之间犯罪，还将他们的邪恶散播给民众。民众把喇嘛视为神圣的人，当然会认为喇嘛能做的事，他们也能做。就这样，腐败的影响蔓延开来，如今蒙古在正直和道德方面的状况，让人了解得越多，就越感到痛心。我想各处或许都有好喇嘛，我也没有忘记，罪孽的罪责在于罪人本身，而不在于制度；然而，诱惑者的罪责与罪人的罪责同样重大；这种罪责必须归咎于喇嘛教制度，而蒙古佛教将其视为自己最耀眼的装饰之一。

六、蒙古佛教没有明智的崇拜

这么说或许有点太绝对了。我不确定。大多数祈祷都是藏语的；但也有一些蒙古语祈祷文在使用，使用者似乎或多或少能理解一些。考虑到这一点，就算非常慷慨地说有百分之一的祈祷是明智的，也可以肯定地说，蒙古佛教没有明智的崇拜。蒙古人自己给出的偏爱使用藏语而非蒙古语的理由是，就像水从一个杯子倒进另一个杯子会减少数量并失去纯净一样，祈祷文从一种语言翻译成另一种语言也会受损。所以他们坚持使用藏语，并认为功德在于念诵祈祷文，而不在于理解它。他们将这一点贯彻到了极致。

有一次，我在一个蒙古人的帐篷里看到一堆十卷本的巨著，问这本书有什么用。有人告诉我，这本书每年要通读一遍。由于这本书的主人更喜欢威士忌而不是虔诚，要完成这项任务对他来说并非易事，我就多问了几句，结果被告知这件事毫无难度。从寺庙请来了十个喇嘛，进入为他们准备的帐篷，每个人拿一卷书，十个人同时快速朗读，直到完成任务。这绝非夸张。问几乎任何一个喇嘛他祈祷的含义，他都会觉得你很奇怪，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想想风车和转经轮，你就有证据表明这种崇拜既不明智也不精神。无论是用嘴、用手还是用风车来进行，都只是机械的动作。这种崇拜只是一种空洞的形式 —— 仅此而已。

甚至在机械崇拜之上还有更甚的情况。有一次，在一个蒙古人帐篷的祭坛下的柜子里，我发现了一个包扎得很好的包裹。我很好奇里面是什么；但一提到要打开它，那个蒙古人就变得十分激动；他急忙向我解释说，这个包裹是由一位著名的喇嘛封存的，它只要放在那里，就足以给帐篷带来好运，给居住者带来功德。

七、蒙古佛教的崇拜是贬低人格的

喇嘛们很重视祈祷时的心态 —— 实际上他们说，在奉献和崇拜中，心态就是一切。他们还坚持认为，在偶像前鞠躬时，崇拜的对象不是偶像，而是偶像所代表的东西。理论上这一切都很好，但由于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佛教的实际方面，我们不可能忽视这样一个事实：大多数民众崇拜他们所鞠躬的铜块、木块或泥块，这让他们容易遭到古代先知对古代偶像崇拜者的猛烈抨击。一个虔诚的蒙古人不仅要崇拜无数的偶像，还必须向经书、父母，尤其是他的 “巴克什”（老师）表达敬意。他把老师看得比父母还重；他认为身体得自父母，而灵魂的启迪则来自老师。不仅如此，他还把老师抬到与佛陀同等的高度。他说，佛陀的启示伟大而美好，但如果没有老师，他永远也不会知晓这些启示；因此，他将老师与佛陀相提并论。有些人甚至更大胆地认为，老师为他们做的比佛陀还多，因此值得更多的尊敬。就这样，佛教把一个你完全了解其缺点和罪孽的罪人 —— 一个充满罪恶、卑劣、激情、谎言和欺诈的人 —— 树立为你最崇高的崇敬对象。这难道不是在贬低人格吗？

八、佛教的善行往往弊大于利

佛教典籍说，救助困境中的动物是有功德的。乡下的蒙古人有时走出北平大喇嘛寺的大门时，会发现中国人坐着，身边的笼子里关着麻雀。这些麻雀很便宜，一两文钱一只。中国人向蒙古人求助，而蒙古人总会心软。这是一个廉价积累功德的机会，所以蒙古人会买一两只鸟，放生后离开，心中满是做了善事的慰藉。他放生了两只麻雀，却因此导致另外三只被捕。事实上，正是为了满足蒙古人的需求，这些麻雀才会被捕捉；就这样，由于缺乏思考，他本想救助鸟类，却反而导致它们陷入困境。这只是小事，而且事情如此明显，大多数城镇的蒙古人不会上当。更严重的是施舍。施舍本身是一种极好的美德，若能审慎进行，既能祝福给予者，也能祝福接受者。但在蒙古，不加区分的施舍使这个国家充斥着乞丐。你不仅会发现身强力壮的人以祈祷国家福祉为借口在乡间乞讨，骑马乞讨的人也很常见。在蒙古，乞丐骑马出行，有时骑的还是好马。他们来帐篷里享用最好的食物，离开时还期望得到金钱或实物馈赠。没人愿意拒绝他们进门或不给馈赠，唯恐喇嘛会诅咒他们。乞丐们逍遥自在的生活诱使许多并非真正贫困的人也加入这一行列，这些人不仅骑马四处乞讨，有些还结伴而行，带着骆驼和帐篷旅行。然而，事情还有另一面。在乌里雅苏台的集市上，你会看到最令人痛心的景象之一：人们日夜躺在石头地上，身上盖着几块肮脏的皮毛和破旧的毛毡。他们大多数没有火，在一年中有五六个月酷寒难耐、寒风终年不息的地方，就这样暴露在严寒和刺骨的夜风中。有一次，一个布拉特人陪我看着他们，说：“这些人已经油尽灯枯了，一半都会死掉。” 每天早上都能发现一个又一个空床位，这证明了他的话。当蒙古乞丐虚弱到无法再乞讨时，这就是他们的结局。吸引他们去乌里雅苏台集市的原因是，那里的居民和朝圣者为了积累功德，会准备大量食物分发给饥饿的人。

分发食物的方式很独特。一个人拿着桶和勺子；一看到他走近，男男女女、孩子们就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杯子，朝他冲过去。如果不是他的同伴 —— 一个强壮的喇嘛拿着一根约八英尺长的杆子阻挡急切的人群，他根本无法走到那些无助的人面前。为了抢夺食物，人群中会发生小规模的冲突和打斗，整个场面看起来更像是一群野蛮的狗，而不是人。这就是不加区分的慈善造成的可悲后果之一，它看似有吸引人之处，但实际上造成的苦难比它缓解的还要多。

九、蒙古佛教使人们在无关紧要的行为中犯罪

例如，杀羊作为食物本身是没错的。佛教说 “不可杀生”。但蒙古人必须吃羊肉，于是他想出各种借口。如果他在集市附近，就去集市买羊肉，说服自己没有参与杀生。他假装没看到，购买羊肉使他成为杀生罪孽的同谋。可悲的是，佛教徒发现自己被如此多不可能遵守的戒律所束缚，以至于他不得不不断地欺骗自己的良心，最终对自己该负责和不该负责的事情产生了非常模糊的观念。当宗教成功地蒙蔽了一个人的双眼，使他分不清是非时，它就几乎为他犯下任何罪孽 —— 甚至是最残暴的罪孽 —— 做好了准备。

然而，蒙古也有正直的人，他们根本不会耍这种花招。他们说杀羊是罪孽，但他们必须吃羊肉；他们别无选择，所以就去犯罪，希望通过更加勤奋地积累功德来洗刷污点。我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人，而我碰巧让他非常苦恼。他是个喇嘛，卖给我一只羊；作为交易的一部分，他答应找一个俗人来杀羊。太阳落山了，也没有俗人来。要是羊已经被杀了，周围有很多喇嘛会非常乐意帮忙剥皮和切割，但没人愿意动手杀羊。他不得不把羊带回去，除了为损失钱财感到难过外，他心里似乎还很不安，因为他觉得自己把羊卖掉宰杀，就等于自己犯了杀生罪；而这笔交易失败了，他预料到不得不把羊卖给别人，这样就会对同一只羊犯下两次杀生罪！这样正直的人，被过度苛刻的宗教提出的不合理要求置于不必要的困境中，让人不禁心生同情。再举一个例子。一天，我们把帐篷搭在一户人家附近，我发现这户人家有一个老人和两个老妇人。我想要些牛奶，因为她们很穷，就提出用一些大米来交换。我们已经好几天只吃大米和小米了，非常想喝点牛奶。她们的粮食吃完了，好几天主要靠奶制品生活。她们有很多牛奶，却没有大米；我们有很多大米，却没有牛奶。交换对双方都有好处。老妇人似乎很乐意这个主意，但她把问题交给了老人，然后把一小段枪管放进没牙的嘴里，开始吹火。老人很快就对这个问题做出了决定。他愿意交换，但那天有宗教禁忌。不能交换；所以她们必须喝自己的牛奶，我们必须用清水煮大米。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然而几分钟后，我们的帐篷里就有了一盆上好的牛奶。老妇人们很虔诚，但并非没有常识；她们把老人打发去照看山羊，然后很快给我们带来了牛奶，拿走了大米；我希望她们没有给老人吃这些东西，以免冲击他的虔诚。这只是众多令人烦恼的禁忌和要求中的一个例子，也说明了常识常常会无视这些规定。蒙古人觉得这些戒律对他们有约束力，无视这些毫无意义的戒律必然会违背良心，但终究，无视这种无意义戒律的罪责，与其说在违背者身上，不如说在制定这些戒律的制度身上。

十、佛教无法使人变得圣洁

它极力劝人向善，严厉恐吓作恶；但它既未能消除罪恶，也未能培养美德。虔诚的蒙古人偷窃时，似乎毫无羞耻感，甚至在祈祷时撒谎也毫不犹豫。我认识一位高僧，有一次故意撒谎，只为了保住几英寸木头，而他明知那木头属于附近的一个中国人；或许人们并不普遍知晓，北平一位活佛的弟子以臭名昭著的小偷而闻名！无需再举更多例子。或许是长期失败让佛教感到沮丧，它似乎已经放弃了让人变得善良纯洁的尝试，甚至毫不犹豫地向那些以罪孽为生的人提供安慰和支持。宗教的伟大目标是让人变得善良圣洁，当一种宗教在这方面彻底失败，以至于完全放弃尝试时，我要问，它还能为自己的存在找到什么借口呢？“从此以后，它毫无用处，只能被人丢弃，践踏在脚下。”

十一、佛教是篡夺者

除此之外，对这种宗教的指控还有很多 —— 足以一次又一次地彻底谴责它。但即便没有这些指控，这一点也足以对它进行谴责。它傲慢而专横地篡夺了本应只属于耶稣基督的崇拜和荣耀。它教导人们可以不借助外力，摆脱罪恶，从悲伤和苦难之地进入来世，这使得十字架失去了意义，还说基督的死是多余的。它不仅篡夺了他合法的统治权，甚至还吹嘘自己比他更伟大、更有力量；而与此同时，它明知自己彻底失败，完全无法兑现自己众多承诺中的哪怕最微小的一个；它的最高官员也清楚，这个宗教从根基到上层建筑，都是一座谎言的大厦 —— 从头到尾都是一片虚假。喇嘛们要么是骗子，要么是被骗者，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寺庙是镀金的牢笼，里面关着不洁的鸟儿；整个体系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可憎之物，冒犯上帝，诅咒人类。让我们祈祷这种宗教早日灭亡，它傲慢地掠夺上帝的荣耀，无情地玷污和压迫人类。愿它早日崩塌，它的压迫被那位主人温和的统治所取代，他的轭是容易的，他的担子是轻省的；愿我们最终看到蒙古人停止朝圣和徒劳的重复祈祷，学会 “在上帝我们的父面前，那清洁没有玷污的虔诚，就是看顾在患难中的孤儿寡妇，并且保守自己不沾染世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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